本文转自:三明日报
●本报将乐记者站郑承光文/图
多面手
我父亲今年83岁,生活在永泰县一个空气清新的小村子里,他退休前是小学高级教师,村里人都称他“郑校长”。虽已到了耋耄之年,但精神矍铄,耳聪目明,思维敏捷,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父亲小时候吃过不少苦。16岁那年,他从永泰一中考上闽侯师范学校。奶奶生前告诉我,当时父亲读书条件相当艰苦,从家步行到永泰县城,再乘木帆船至江口,然后乘轮船至湾边再乘汽车至螺州杜园的闽侯师范,整整两天行程。当时读师范免交学杂费,只交书簿费,还有补贴伙食。奶奶靠卖家里自产的山茶油和鸡蛋,贴补父亲读书的生活费用。
父亲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晚上熄灯后,还偷偷打着手电躲在被窝里温习功课,被生管老师抓到好多次,被罚打扫宿舍卫生。那时师范类学校学制三年,父亲在短暂的三年时间里学到很多知识,涵盖文学、数学、物理、化学、教育学,心理学、矿物学、解剖学、体图音等十几门学科,而且各学科期末考试成绩都在90分以上。19岁毕业后,父亲走上了教学岗位,先后辗转于永泰县10多个偏僻的乡村当教师,我记忆中他大多是担任学校的小学校长,一干就是41年,直到60岁光荣退休。
父亲在自己的母校担任校长近10年,知识渊博,为人谦和,又诲人不倦,在当地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记得我上小学一年级那年,恰逢我们村的阳光水电站建成投用,村民那时对电很陌生,甚至是一窍不通,视电如猛虎,不敢接近它。父亲凭着在学校里学到的物理知识,利用业余时间为10多户邻居安装线路与电灯。他对村民说:“我懂得一些用电知识,由我帮你们干更放心。”父亲总是这样,每次村民遇到需要帮忙的事,他都有求必应,把自己学到的知识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乡亲们。比如,农田施什么新化肥?庄稼长稻飞虱打什么农药?再忙也要与村民一起到现场观察一番,然后对症“开药方”,村民们亲切地称他为“庄稼医生”。
我曾祖父解放前在福州开过武术馆,爷爷从小跟随曾祖父学到一身好武功,父亲经爷爷言传身教,也学会些许武术。小时候,我亲眼看见父亲从家里抓一只鸡,一“点穴”,这只鸡即刻“死亡”,奇怪的是,过几分钟,父亲用手一摸,那鸡又“复活”了。父亲说,这是武术中一门很深的学问,用在人的身上也有一样的效果,但他从不在人身上尝试。遇到邻居受凉感冒,他就拿出爷爷遗留下来的一大把银针,往患者身上穴位左扎一针,右扎两针,过不久就“针到病除”。乡亲们遇到跌打损伤、手脚脱臼,总是找我父亲治疗。他凭着跟爷爷学到的“小武功”和祖传的中药秘方,治好了不少人的病,但他从来没有向患者要过一分钱,直到退休依然在奉献自己的光与热。
母校校舍修缮缺乏资金,村里修路资金不足,父亲不顾自己年事已高,每次都主动请缨,与村干部一道千里迢迢前往上海毛家塘,向生活在这里经商的乡贤拉“赞助”。如今,他看到母校校舍“旧貌焕新颜”,村里7米宽的河边景观公园竣工投用,脸上涌起一种自豪感。
思故里
退休后,父亲每天依然过着充实愉快的晚年生活。每天天刚蒙蒙亮,他就开始忙农活,管护着我家河对面自留山上的多棵山茶树与一片小竹林,或除草,或施肥,或松土培土。回到家,又忙着喂鸡养鸭。晚饭后,经常戴起深度老花眼镜,浏览自己订阅的《福州日报》《福建老年报》等报刊,心血来潮时还提笔写文章,千字的杂文一气呵成,《大樟溪》《福建教育》等许多报刊都刊登过他的作品。他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再忙也要收看当天央视的“新闻联播”,他经常告诫儿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要关心。”退休20多年,父亲每天都是这样度过的。两年前,村里编纂村志。父亲不顾辛苦,与村干部一道跑上海等地收集村志材料,经过两年多的辛勤耕耘,20多万字的村志,即将出版。
父亲的一言一行,感染和激励着我们从小就养成吃苦耐劳的习惯。记得我7岁那年,父亲就带着我们四兄妹上山砍柴、摘李果、采山茶籽、种地瓜。父亲一生既勤俭,又节约,从不浪费一粒米、一度电。虽然他每个月有退休金,按常理说,可以好好享受幸福的晚年,但他总是闲不住,每天都往山上跑,力所能及地干一些农活。他经常对我们说:“生命在于运动,多干点体力活,有助于健康长寿。”他到将乐来看我,每次都是肩扛一大袋、手提一小袋他亲手种植或生产的苦笋、山茶油、李干。他说:“这些土特产,每一样都是父母亲手经过很多道工序加工出来的。尤其是李干,原汁原味,纯天然的,从不用添加剂,市场上有钱也买不到。”父亲来我家不过夜,匆匆而来,匆忙而去,原因是他担心家里的鸡、鸭没人喂,茶山的杂草还没有除。
这就是我那勤劳的、可敬可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