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妈妈”的日子
我这个爸爸有幸当了一年的“妈妈”是从妻子登上火车含泪回眸告别的那一刻，懵懂的女儿好像瞬间醒悟过来似的放开嗓子号啕大哭开始的。我束手无策了，只好抱着她在早已看不到火车影子的寒风里哽咽。 在女儿一岁半断奶的第二天，妻子便要去省城进修了。“这个包袱里是尿片，去托儿所时多带些；那个袋子里是衣服要勤换洗；奶粉放3勺就行；水壶里的水温些不要烫嘴。”“放心吧！这是你第9次吩咐了，相信我也会做一个‘好妈妈’的。”其实，我嘴上硬着，心里却一点都没底，这可是一个幼儿抬手动足吃喝拉撒的个日日夜夜呢！细思量，轻松的心情顿觉沉重起来。 从此，我就像调好的时钟，进入到围绕女儿旋转的轨迹里。天刚放亮我就打起精神一骨碌爬起来，为女儿穿衣洗脸梳头做饭晾晒被褥，在喂她鸡蛋羹喝一壶奶后，自己再赶紧吃饭，然后背起一大包行头骑自行车送她到托儿所，最后赶在8点前上班。我觉得自己已很上心了，可经常到托儿所后还是发现不是拉下袜子，就是给女儿穿反了裤子，搞得狼狈不堪。到晚上，哄着她睡着后才能把积攒一天的尿片和衣服洗干净晾好，再把第二天要用的尿片、裤子、奶粉、橘子粉备好。特别是拍着她进入梦乡，我刚有睡意时，放在她屁股下的手就有了热乎湿润的感觉，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换好尿片又要睡去时，又觉得手上一阵湿热。就这样，我每晚手忙脚乱往复起来数次很难睡踏实。 这些琐碎的事情还好对付，最难的是女儿三伏天的一次生病让我犯了愁。眼瞅着午夜时分她的体温烧到了39度，红扑扑的小脸蛋烫得像个小火球，吃了药也不见好转，急得我满头大汗也想不出应对的法子。当时，安在集体宿舍的家还没有电话，医院也没有急救车服务，更没有出租车。不能再犹豫耽搁了，我一把抱起包裹好的女儿医院跑去。但在抢救室里输入先锋霉素液体，直到天亮女儿体温都没有变化后，我的心又慌乱起来，听说幼儿长时间高烧不退就会引起很严重的后遗症，万一女儿烧出点毛病来可如何是好呢？我的心“咚咚”的仿佛就要跳出来似的，一阵茫然，一阵六神无主。医院医院值班的妻子打过电话去，作为儿科医生的她叮嘱我不要慌，如果不见效就再换一种抗生素试试。当我又见到医生时，医生已为女儿换上了青霉素液体。不久后女儿的呼气不再那样热了，体温也开始降了下来，我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记得最难熬的一件事是我为商店进货从三轮车上跳下时不慎手腕骨折。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无疑给我本来就杂乱的生活添了烦恼，我每天挎着打了石膏的左手，右手抱着女儿，穿行在托儿所——单位——家的路上。特别是为女儿穿衣吃饭换尿片时，就觉得少了一只手的尴尬。最不方便的还是每天换洗女儿一堆尿片和衣服，只好采用一只手揉搓或交给双缸洗衣机了。 古人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幼小的女儿虽然使我很累，却是我快乐的源泉和精神寄托。每天摸着她肉乎乎白嫩嫩软绵绵的皮肤，小精灵似的在我的呵护下成长，喜怒哀乐系于我身，感觉既神奇又自豪。女儿很爱笑，小嘴张开时，小圆脸一绽胜过牡丹，给了我无限乐趣。傍晚接她回家时，她总是恋恋不舍地要在托儿所院子里的转椅和滑梯上轮番玩耍一番，“再玩一次”也成为女儿每天必说至今都萦绕我脑海的口头禅。 今天，我又一次来到站台，目送着妻子去看望已在外地工作的女儿的列车渐渐离去。觉得爸爸当“妈妈”的日子如同每天要面对的生活一样琐碎、繁杂，不简单也不容易，却是人生旅程的美好一站，细嚼其中滋味，品尝到的是收获后的幸福与甘甜。
王建峰
眺望那片海
第一次望见大海，是38年前离开父母，参军来到江苏射阳一个名叫“大喇叭”的海防前哨。我在海边寻觅天际的帆影，父亲却在家乡眺望苏北，这片海也成了父亲心头的牵挂。第二年，刚做过阑尾切除手术的父亲来到连队探亲，临走前特意和我在照相馆大海布景前拍了张合影。 儿子上大学填报志愿时，选择了渤海之滨的城市。我和妻子送他去学校的路上，心里的失落感越走越沉：没来由地担心这个没经受过风浪考验的“小船”，离开了父母的“港湾”，能不能安全地闯过风口浪尖？我开始体会到了父亲当年的心情。儿子生活的这片海，也开始成了我 父子连心。在外求学的儿子理解了我的心情，上大二时写了篇随笔《远眺的身影》，他这样写道：“父亲一直在我心中有那么一个远眺的形象。我上了大学后，甚至有些淡忘了他。而到了中年的父亲却一反以往严肃的态度，对我关心备至，利用网络、手机等一切现代工具与我联系，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俨然一位慈母的作风……我想他是在盼望我能够回到他身边，在他的怀里找到一个父亲所应承担的安全感，就像我童年时那样，我用他的身躯找到心灵的慰藉，他用我的依赖找到做父亲的尊严。每当我听见父亲骄傲中夹杂无奈地说‘把你养大了，我也就老了’的时候，我想应该在什么时候，用我的身躯，带给父亲一些安全感。” 儿子大学毕业后并没有像我当年那样，从海边回到父母的身边，而是“游”到了更远的南海。在他研究生临近毕业物色工作单位期间，我渴望着儿子能离我近点，不奢求“一碗汤的距离”，还是幻想着能在“一小时都市圈”范围内，并试图以“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留住他。可儿子表示想再磨炼两年，让我彻底理解了“儿大不由爷”的老话。儿子回家乡举办婚礼时，生平最怕上台讲话的我鼓足勇气在婚礼上发表了一通百感交集的“演讲”，我说，将近27年的岁月磨砺，让襁褓中的星辰从“星光”“红星”走到了“天外”，也让曾经年轻的父亲适应了品尝“成就感”和“失落感”交集并存的滋味。以前最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以前陌生的城市成了日夜的牵挂。 儿子结婚后在南方城市买房安居，过上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甜蜜生活。不情愿从“儿孙绕膝”美梦中醒来的我心里纠结着，时常望着地图上的南海方向发呆。一位长辈开导我说，孩子不是自己的私有物品，该放手时就得放。能陪他走过一段生命历程、即使是远远地观望见证着他的幸福成长，也该知足啦。 虽然明白这个理，可我还是心存千千结。妻子和儿子视频聊天时取笑我“痴迷上了大海”，要孩子趁早想办法给我治治。儿子说想看海还不容易？没过多久，儿子和儿媳果真发来正式通知，让我们双方父母办理好护照，陪我们从香港直飞印度尼西亚的巴厘岛。我们一行6人惬意地躺在沙滩上晒阳光、在碧波如洗的海水里游泳、戴上氧气面罩到海底观赏生物，品尝着以前闻所未闻的热带水果。儿子问我：“这里的大海风景美吧，还想看别的海吗？”我随口回应道：“和亲人团聚在一起，到哪里都是最美的风景。”妻子警告我说：“再不会好好聊天，当心以后不让你带孙子！”吓得我只得禁言。 世人都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目送着一条小鱼从长江游向了大海，虽不知道“鱼”能游多远，可仍想穷尽视力望见它的身影；海里的鱼儿呢，是否清楚远方有多少双眺望大海的目光？
胡智慧/文
从父子到朋友
因为家庭变故，儿子洋洋成长在单亲家庭。 小时候，我尝试让洋洋学才艺——学跳舞，他不肯下场；打乒乓球，拿着球拍摇来晃去；倒是武术和画画都坚持了1年。读二年级时，他对我说有同学练跆拳道，他也想去。这孩子天生动作不协调，有机会锻炼调整，我十分乐见，就为他报了名，每周练三四次，直到面临小升初才停止。在一次次的跑跳操练中、在一次次的对抗实战中，洋洋经受了创伤、失败、进取、坚持，不知不觉培养出了小男子汉的威武之风。 在学业上，我奉行放养模式，但要求他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认真完成作业；遇到弄不懂的问题，要请教老师或同学；作业写完要自己检查。整个初中阶段，洋洋和他的发小团队每天晚上围在家属院门口尽情玩耍，没有任何压力。很长时间以后我才知道，有家长明令自家孩子不许和儿子这帮不上进的孩子来往。 中考成绩出来了，这帮孩子的成绩有好有坏，洋洋成绩不佳，这让我在选择高中时有些犯难：进名校怕他跟不上，到差些的学校怕误了他，最后选择了排名靠后的名校。许是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或心疼学费，小伙子开始自律。平时学习很认真，即使和同学约好出去玩也会提前完成日常学习任务。高二分科，洋洋按照自己的兴趣选择了文科。这期间他的独立自主意识爆发性增长。有一次出门办事，他没事先做好准备，我斥责他，这小子竟然大声回击我：“有话好好说，发脾气干什么！”气得我真想揍他，为不给将来相处带来障碍，才强忍作罢，只是从此以往的父子改变为朋友。高三时，洋洋考进了重点班。一段时间，他有点垂头丧气心不在焉。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懊恼地告诉我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考不好。我说：“你小子有福气了，考不好是告诉你你的弱点在哪里，错误改正你就进步了。”弄明白道理，经过一段时间努力，局面得以扭转，洋洋最终以全班第一的优异成绩挺进大学校门。洋洋进步大，有两个好朋友值得一提，就是每晚休息时总要看看的《读者》和《意林》。 洋洋就读的学校在大学园区，送他上学时我到各个大学都走了走。尽管各个学校环境不同、层次不一，但到处都是学生匆忙的身影、各个角落都隐藏着读书声，操场上同学们健步如飞、图书馆里人满为患。 洋洋上大学后，我经常给他发些醒脑开悟的好文章，《特别 学业上有进步，体力上也有变化。骑马打架的游戏，我俩在他小时候可谓久玩不腻。通常是他骑在我身上向我发起攻击，我找机会用双手双腿控制住他，使他失去作战能力。待他愿意投降，就释放，短暂休息后再进攻，周而复始。如今，这样的决斗仍然时常发生，只是他被我优势碾压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这样看来，体力被他超越只是时间问题。智慧呢？多读书、勤思考、深实践成为我要认真对待的大事，否则很快将难与他匹敌。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进入考研关键时刻。洋洋直接报考一流名校。这样的决策，我认为很不理智，但他目标坚定，不肯听取我的建议。每个人都有追逐梦想的权利，在奋斗的过程中，失败了，经风历雨强筋健骨又有何不可？！结果和预想相同，那不是更好。加油吧，小伙子！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只管付出不问回报，才是通往幸福的大道。
赵文斌
本文来源：山西日报